2012年，《华尔街日报》记者 Rachel Dodes 以《电影片名探秘》为题，对好莱坞电影起名的学问做了一番探究。引发她兴趣的，是当时正在上映的剧情片《亲密治疗》（The Sessions），该片由福克斯探照灯公司发行，澳大利亚老导演本·列文（Ben Lewin）自编自导，约翰·浩克斯（John Hawkes）与海伦·亨特（Helen Hunt）联袂主演，在今年年初的圣丹斯电影节上拿下多项大奖。问题在于，该片年初在圣丹斯亮相时，并不叫现在这个片名，而是叫“替身”（The Surrogate）。明明早已声名在外，怎么又会在正式公映前换片名？如此行业大忌，背后又有什么故事？Rachel Dodes 就此展开了一番调查。
《亲密治疗》电影横版海报如今的好莱坞，系列电影、翻拍片越来越成为主流。对于这些尽人皆知的作品，片名显然不是问题。然而，对于以原创性见长的影片来说，如何起好名字，一鸣惊人，就是个大课题了。担任《环形使者》（Looper）编剧兼导演的莱恩·约翰逊（Rian Johnson）曾抱怨：“越来越多的好片名早已名花有主，每次想出好名字，我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捷足先登。”之所以用了“环形使者”这样一个片名，正是因为他有理由相信，这名字足够生僻冷门，肯定没人用过。
《安妮·霍尔》电影海报一般来说，编剧和电影公司都偏好言简意赅、掷地有声的片名。伍迪·艾伦当初是先想好了《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这个片名，然后才构思故事、设计人物。他对这片名评价甚高，曾开玩笑说，担心写好的故事配不上这么一个优美隽永的名字。相比之下，当初助他扬名立万的《安妮·霍尔》（Annie Hall）原本有个相当冷僻的片名——“快感缺乏症”（Anhedonia）。这是个心理学名词，特指人脑报酬系统失调后，做什么事都无法产生快感的心理疾病。直到后期制作阶段，出于投资方联艺公司高层不断的压力，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它换成了《安妮·霍尔》。还有如今脍炙人口的爱情经典《漂亮女人》（Pretty Woman），一度竟用过“$3，000”这么个片名，指的自然是故事中理查·基尔（Richard Gere）饰演的男主角雇佣茱莉亚·罗伯茨（ Julia Roberts）饰演的妓女陪他一周时间所要付出的代价。稍后，电影公司觉得这片名听着太像科幻片，才借用影片主题歌《漂亮女人》来命名。《肖申克的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向来被全球影迷奉为经典，但这却不妨碍业内人士对这个片名的否定态度，随便找个好莱坞发行宣传人员，问他知名影片中哪个片名起得最差，十有八九会给你这个答案。而当初的票房失败（仅 2800 万美元）也证明了此言非虚。这个片名截取自斯蒂芬·金的原著《丽塔·海华斯与肖申克的救赎》（Rita Hayworth and the Shawshank Redempti on），恐怕只有金的死忠读者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而对不知道原著的观众来说，确实是一头雾水。
《肖申克的救赎》电影海报想出了好的商品名、公司名或者网站域名，可以抢先注册。绝大多数电影片名虽不受版权法保护，但在美国也有分管其事的行业规则。早在 1925 年，美国电影协会便特设了所谓的片名登记注册办公室，无论是电影公司还是独立制片人，只要按规定缴费，便能将某个片名登记在册，占为己有。累计至今，在他们那里“挂了号”的电影片名已达 15 万个之多，其中有 8.5 万个目前为止都还没有真正拍成电影。据该办公室负责人米奇·施瓦茨（Mitch Schwartz）介绍，目前每年还会有约 3000 个新片名在他们那里登记注册。每注册 10 个电影片名，现在的花费是 200 美元。眼下他们共有大约 350 名订阅用户，只要付出 300 美元的年费，就能每天收到办公室发出的最新片名登记情况报告，哪些片名被人占用一目了然。如果发现哪个新登记的片名和你自己拥有的某个片名十分相近，就必须在 10 天内提出复核申请。施瓦茨表示，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绝大多数情况下双方都会私了。1996 年，迪士尼为使用《赎金风暴》（Ransom）这一片名付给哥伦比亚 60 万美元，好在这部由梅尔·吉布森（Mel Gibson）主演的动作片票房大收，钱算是没白花。
《亲密治疗》台湾版海报有些情况下，片名干脆就成了影片最大的卖点。当初导演大卫·R·艾里斯（David R.Ellis）受邀中途接手一部险些半路夭折的电影，听说电影名叫《航班蛇患》（Snakes on a Plane），他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影片杀青后，新线公司考虑是否要将片名改掉，幸亏男主角塞缪尔·杰克逊（Samuel L.Jackson）出手阻止，声称自己原本就是受这个片名吸引才同意出演的。随后影片大卖，其企宣方式甚至一时成为好莱坞中小成本恐怖片的范本，而片名发挥了重要作用。
回到本文开始的《亲密治疗》上，影片原名“The Surrogate”在英语中有多种释义，包括替代者、代用品、代孕母亲等，但在片中指的却是一种我们相当陌生的职业：性心理障碍治疗替身。影片根据真实案例改编：自幼身患重疾的男主人公从未尝过禁果，眼看就要步入人生暮年，经过审慎考虑，决心求助于有“性替身”作用的治疗师。故事听着有些传奇，但这个片名却不罕见。在此之前已有 6 部同名电影，而最大的阻力是 2009 年才刚上映的由布鲁斯·威利斯主演的科幻动作大片《未来战警》（Surrogates），两者片名虽不尽相同，但却十分相近。按照美国电影协会的规定，所有院线公映的影片都能自动获得为期 4 年的片名保护期。在此期间，相似片名不得放行，除非获得对方公司的谅解。因此握有《未来战警》发行权的迪士尼自然以“担心发生混淆”为由，阻止福克斯探照灯使用“The Surrogate”这一片名。于是，导演列文提议，要不把片名改成“没有特定对象的情诗”（Love Poem for No One in Particular），那是主人公原型写的一首诗，结果却被企宣人员断然否决，因为“绝对不可能吸引年轻男性观众入场”。最终，片名被定为言简意赅的《亲密治疗》。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登陆港台两地，分别被译作《圣手回春》和《性福疗程》，其中区别耐人寻味。海外引进片的片名如何定夺，这又是电影起名的另一门大学问了。
来源：外滩画报 文：程晓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