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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艺术与现状的缺口:李安谈《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By 1905电影网2014 . 07 . 01 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跨越艺术与现状的缺口:李安谈《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我的第一直觉是正确的:制作《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光是对这个如此特殊的项目做合理的预算就已经让我们觉得走投无路。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常数π——圆形的周长与直径之比——是一个无理数,一个无限不循环的无理数,永不重复也永不结束。在他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当中,扬·马特尔似乎将π作为未知、荒谬的生命天性。但对我来说,π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制作紧密相连。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导演李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导演李安


       理性像一座动物园,而人类则是独一无二的一种动物,因为我们为自己打造笼子如——社会、家庭、学校、宗教组织——并且选择居住于其中,刻意地利用限制范围来防止我们自身去接触未知。因为未知代表着令人恐惧、同时也具有诱惑性的事物。


       艺术,尤其是讲故事的艺术,有着不同于理性的接近无限的方式:艺术可以将无限转化为包含着开始、过程以及结局的一个故事;与此同时,它还允许我们通过影像和隐喻等手段,来窥探那些令我们恐惧却又不断吸引着我们的非理性与未知。这样一来,讲故事就为全体人类提供了一些慰藉,填补了理性不能给予我们的精神所需。但光有讲故事还是不够的:即使我们在理性地生活的时候,我们之中的一部分人仍继续行进在通往未知的道路上——这说明人类的内心渴望着从属于未知,向未知臣服,并且希冀自己成为某种载体,去承载远远超越我们本身的超能力……

 

       而这正是信仰的来源:它既不像理性一样充满着限制,也不像迷信那般混乱不堪。信仰是一种手段,能令人类从被局限的这一观点到达非理性和未知的境界。而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桥梁,有的只是一段缺口。想要跨过这一段缺口亦没有别的方法,只有飞跃过去——并且,这样的飞跃只会发生在不同于现实的另一个维度里。


  当我第一次阅读《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原著时——那大概是在2001年——那本书令我神魂颠倒。记得当时我想,正常人一定不会想要把这小说拍成电影的:从理性出发,这么做的花费实在是太大了。但从非理性的角度来说,这本书又的确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7年过去,福斯2000电影公司的总裁伊利莎白·加布勒找到我来导演这部小说。我一度犹豫不决。之后福斯电影娱乐公司的董事长与执行总裁汤姆·罗斯曼(Tom Rothman)也前来劝说,他深具说服力,我便如此这般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电影项目引诱且挑战着。最终我还是同意了,即使依然对此抱有怀疑。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剧照《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剧照


       我的第一直觉是正确的:制作《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光是对这个如此特殊的项目做合理的预算就已经让我们觉得走投无路。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像是变圆为方(除过π之外的第二个数学上的比喻),而且在不止一次的场合下,我都几乎要失去信仰,想要放弃所有,逃之夭夭。之后有一天(应该是2009年中的某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将另一维度引入电影,从而赋予派以鲜活的生命,最终跨越这部电影的艺术潜质与制作现状之间巨大的缺口。


       紧接着,一系列的选择方案交替着在我脑海里上演:

       另一个维度——从字面意思讲,如果我们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做成一部3D电影,会怎样?我在《阿凡达》上映很久之前就已经想到这个。当然,那时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另一种结构:如果我们把讲故事的过程放进故事之中,在银幕上,让中年派和作家呈现在银幕上的同一个叙事框架中,会怎样?


       另一位演员:如果我们选择一个默默无闻的16岁男孩来扮演派——即使他将不得不担起这整部电影的重任,会怎样?

       另一只老虎:如果我们将活生生的真老虎和电脑合成的数字老虎结合起来使用,为自己设定一个制作难度极大、但可以保证尽可能真实的呈现标准,会怎样?

 

       另一处地点:如果我们在印度的本地治里市和慕那尔市,也就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的故事发生地来拍摄,即使那里完全没有能够进行大型电影拍摄的相关基础设施,会怎样?

       另一片海浪:如果我们设计并建造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造浪池,在模仿辽阔海域的潮涨潮落、喜怒无常方面可以超越以往任何一个的造浪池,会怎样?

       最后,另一个国家:哪一个?哪里才是拍摄的主要场地所在?我们看过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很多国家,但它们都不具有合适的元素。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工作照《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工作照


       也许,小说本身就为这次探索未知的旅程提供了的线索和导向图。书中,齐姆楚姆号货船就沉没在马里亚纳海沟(Mariana Trench)的北部,因而派就沿着北回归线穿越太平洋,向着北美大陆漂流而去。而最靠近派的漂流之旅的土地,恰好就是台湾——这座漂浮在太平洋上的岛屿,也正是我成长所在的“动物园”。于是,一切敲定。《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注定会成长为一部电影。我们将台湾作为拍摄的主战场,尽管自1966年之后,再也没有什么电影公司的大制作到那里取景拍摄过。但更重要的是,在台湾拍摄这部电影,需要的是一次关于信仰的巨大飞跃,但我最终还是承受了下来。你可将其称之为“命运”,或是这次旅程当中的意外,但该来的总是要来:在长时间的背井离乡之后,我又回到了家乡,一次轮回因此而圆满。

 

       我们在印度本地治里市和慕那尔市度过了无与伦比的三个星期,与当地极为优秀的电影工作者共事;最后以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市的两天拍摄作为结束。但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前期筹备和拍摄阶段的主要部分,超过80%的工作都是在一座废弃机场(坐落于台湾第三大城市台中市),以及台北动物园和垦丁的海岸沿线完成的。

 

       拍摄过程中有些十分特殊的事情。想想看,总计超过100名来自不同国家的剧组工作人员汇聚台湾,其中中有许多携妻带子,但它们都渐渐适应了台湾的生活方式,一如在台湾土生土长的工作人员也学习着大投资电影的制作门道,他们的工作同样完成得非常出色。说来奇怪,在老台中机场,当我们携手工作,以及在由机场登记处改造而成的食堂里共享一日三餐时,语言已不再是障碍,这个老机场就像是全世界电影工作者们梦想中的乌托邦。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工作照《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工作照


       我并没有过分夸大台湾部分拍摄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整个制作当中的分量:我们获得了来自台湾信息办公室的大力支持;台中市政府也提供了台中机场和造浪池;屏东县——我出生的地方——提供给我们的外景拍摄地;台北动物园以及六福村主题公园更是批准我们拍摄他们园内的动物。从最大的造船公司,到地方工业与街坊小商贩,大家对于能够在台湾这个小岛上完成这部不可思议的好莱坞电影都感到激动不已。这种正能量的注入,使得我们的拍摄和制作变成了分享同一个梦想的过程。


       在福斯电影公司的支持之下,我们为这部电影创造出了异于其他任何电影的特殊条件。对于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而言,《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都是一次充满了冒险精神,并带来大量全新制作经验的旅程,因为我们要以十分灵活与创新的方式工作,不同于以往总会被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所束缚,这一次我们创作出了一些绝无仅有的东西。

 

       故事与信仰是保证这部电影的制作得以顺利进行的两个要素。在此,我们的旅程告一段落了。就像派与理查德·帕克最后在墨西哥海岸登陆一样,我们终于带着这部电影到达了旅程的彼岸。现在是回望我们工作最后一眼的时候了,在此之后,我们就要让它飞跃到现实世界中,期冀着它能讲述出更多的故事,更多在你们心中、脑海中,属于自己的故事。


  文:李安

  本文是李安为《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部电影的诞生》所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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