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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不该成为评审团主席的人——波兰斯基

By 1905电影网2014 . 05 . 19 电影史

最不该成为评审团主席的人——波兰斯基

吃饭时波兰斯基有两件事情本该引起雅各布的注意,但他当时未能察觉:一是他对餐厅服务生非常的不耐烦;二是他说自己最喜欢的片子是《全面回忆》(Total Recall)。这或许预示着后来会发生的某些事情。


        1991年初的某天,雅各布和罗曼·波兰斯基共进午餐,雅各布想让波兰斯基来当戛纳电影节评审团的主席,这绝对是非常棒的选择。两人从1966年就认识了,雅各布当时写了一篇《死胡同》的影评。吃饭时波兰斯基有两件事情本该引起雅各布的注意,但他当时未能察觉:一是他对餐厅服务生非常的不耐烦;二是他说自己最喜欢的片子是《全面回忆》(Total Recall)。这或许预示着后来会发生的某些事情。


        雅各布发出了邀请,波兰斯基说要考虑一下,但看上去他对出任戛纳电影节的主席是很感兴趣的。


        根据以往的经验,极少有导演会拒绝这种邀请,卡洛斯·绍拉(Carlos Saura)和安杰依·瓦依达(Andrzej Wajda)是罕见的例外,他们说基于职业道德,自己无法评判同行的工作。波兰斯基当然不是那种人,他还要求评审团成员的遴选应听取他的意见。他觉得,和讨厌的人一起呆十几天很难忍受。


        艾伦·帕克是较早确定的人选之一。帕克曾对雅各布说:“我都来过戛纳五回了,一直没得过金棕榈,明年我想当评审。”雅各布出于礼貌,就说“没什么不可以呀”。帕克当真了,第二年2月就发来传真:“今年我会是评审团的成员,没错吧?”后来波兰斯基没反对,帕克加入了。

罗曼·波兰斯基罗曼·波兰斯基

        顽皮的帕克发来一张漫画(他精于此道),画上是帕克在桌子上写着“复仇”字样,然后说:“这次我终于不是蒙着眼睛站在墙根的死刑犯,现在轮到我当行刑队了。”雅各布把漫画传给波兰斯基,波兰斯基又传回来,只见原画上加了一个小人,面目和波兰斯基本人一模一样,有一只大鼻子,还有蓬乱的头发,小人在一旁用枪指着漫画上帕克的头。


        帕克虽然是自告奋勇来的,但也不好伺候。他问电影节安排他住哪里,听说是马丁内斯酒店,他很生气,他的助手说:“如果不安排皇家酒店,他就不来了。”负责电影节贵宾食宿的Paulette Blondin的工作真的非常不容易啊。


        好在其他评审如让-保罗·拉佩纽Margaret Ménégoz都没那么讲究。雅各布还想找Férid Boughedir,他的片子很不错,早已世界知名,但波兰斯基却觉得这人不上档次,不要他。他想要一个全明星阵容,最后确定的是《烈火战车》的配乐家范吉利斯,著名摄影师、三次奥斯卡奖得主维托里奥·斯托拉罗,但还差一个知名演员。费·唐纳薇正在拍戏,她说想来,希望自己能留在备选名单上。杰克·尼克尔森要呆在家看NBA,电影节举行期间正是他的湖人队打季后赛西部半决赛和决赛(对手分别是金州勇士队和波特兰开拓者队,尽管湖人取得了这两个系列赛的胜利,但最后仍然在总决赛中以1:4输给了第一次闯进总决赛的芝加哥公牛队)。梅丽尔·斯特里普也接到了邀请,但她怀孕了。最后锁定人选为喜剧女星乌比·戈德堡。总的来说,这是个相当不错的评审团阵容。


        评审团和记者见面的发布会上,波兰斯基迟到了。雅各布先讲话,他的秘书不停地提示他:“耗时间!说慢点!波兰斯基还没到!”过了好半天他才施施然地出现,他没戴眼镜,把要念的稿子弄得一团糟。不过没关系,记者只要名人。


        波兰斯基的讲话里有句话说:“我要领导同事们选出能给我们带来两个小时愉悦的影片。”他的意思是提醒评审团不要被那些“招影评人喜欢的装腔作势的作品”所吸引,因为在他看来,那些都“无比乏味”。事到如今,雅各布才醒过味来,找波兰斯基做评审团主席是多么愚蠢!他的目的就是要摧毁戛纳电影节倚为根基的目标——帮助胸怀艺术野心的作者导演获得世人的认可。


        波兰斯基夫妇出现在杂志的封面上,他对此十分满意。电影节开幕前夕,他像凯旋的将军一样莅临戛纳,很快钻进了酒店的豪华套房,让酒店总经理替他举着礼服的后摆。


        评审团第一天开会时,波兰斯基带来一台录像机,这在戛纳历史上前所未有!他用录像机播放前一年电影节的开幕式,用他的话说,去年的开幕式每件事都错了。第二天,他主持评审团的露面仪式,他大摇大摆站在中间,每个人都要走到他面前和他握手,其中一个咕哝说:“简直像奴隶!”结束时波兰斯基致辞说:“我们有世界上最棒的评审团,也希望这次的参赛影片能配得上我们这样的阵容。”


        竞赛片的评审开始了。通常的进展是这样,每当一个评审想支持某部影片,而波兰斯基不喜欢的话,他会立马打断:“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吧!”雅各布明白了,波兰斯基想当哈姆林的吹笛手,所有人都必须和他亦步亦趋。很快评审团有了反抗的声音。三天后,波兰斯基给雅各布打电话:“能让我们选的片子不多。”

最终凭借《巴顿·芬克》获奖的科恩兄弟最终凭借《巴顿·芬克》获奖的科恩兄弟


        放映雅克·里维特《不羁的美女》时——尽管这部影片非常长,但它的精彩足以弥补漫长的过程——法国国家电影中心的主任Dominique Wallon坐在波兰斯基和Vangelis中间,结果两人始终斜着身子越过Wallon的存在,不停地交换着对影片的尖刻抨击。


        第二天,拉佩纽开始担忧:“你们发现没有,波兰斯基不喜欢任何片?”Vangelis对波兰斯基唯命是从,他甚至问了一个颇为羞辱的问题:“我们一定要选出一个金棕榈吗?”言下之意他没一部看得上眼!


        在放斯派克·李的《丛林热》时,有几个评审还挺喜欢,这次是艾伦·帕克和乌比·戈登堡发难了。戈登堡和李有仇,互相讨厌。他以前说过,戈登堡戴蓝色的隐形眼镜因为她以自己是黑人为耻……


        每天波兰斯基都会对雅各布说这么几句话:“这些就是你们找来的片子?就没什么别的了吗?”


        被波兰斯基弃如敝履的包括拉斯·冯·提尔《欧罗巴》基耶斯洛夫斯基《两生花》陈凯歌《边走边唱》……


        直到倒数第二天,雅各布知道自己还有最后的杀手锏没有亮相,它们是西奥·安哲罗普洛斯《鹳鸟的踟躇》(不过这显然是波兰斯基说的“装腔作势”的乏味电影)、莫里斯·皮亚拉《梵高》和科恩兄弟的《巴顿·芬克》


        奇迹发生了,看《巴顿·芬克》的过程中,波兰斯基全程笑意盈盈。


        看完影片他走过来对雅各布说:“这部还不错吧?”


        雅各布其实更喜欢《梵高》,他说:“你注意到了吗?这部片子完全是对你的致敬……”


        “真的?”


        “太多了,《冷血惊魂》《荒岛惊魂》《怪房客》《罗斯玛丽的婴儿》……全都有。”


        波兰斯基的脸一下就发光了,他总算找到了他的金棕榈。获奖者很年轻,不算很知名,但拍的电影和他早年很像。当然,这对兄弟的确非常有才华。


        拉佩纽如释重负地说:“他总算有喜欢的片子了。”一下子好像整个评审团都爱极了《巴顿·芬克》,除了金棕榈,连最佳导演和最佳男演员都给了它,然后没人再记得皮亚拉和他的《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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