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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睿文专访蔡明亮:我想知道巩俐如何看待第三世界的电影

By 1905电影网2015 . 04 . 20 蔡明亮访谈白睿文李康生

白睿文专访蔡明亮:我想知道巩俐如何看待第三世界的电影

(蔡明亮)我有时候对电影业很失望,那些目前还可以在世界上生存的几个导演,受到愈来愈多商业元素的压力。坎城、威尼斯、柏林,都开始用非常多的美国影片来做商业包装,吸引媒体,变成商业气息很重的地方。甚至连评审都以商业角度做竞赛的排名。我很难想像巩俐如何看待一部第三世界国家的电影,还有杨紫琼。

  出生于1957年的蔡明亮,在马来西亚的小镇古晋一个卖面营生的马华家庭长大,来到台湾的大都会台北,成为一个极受欢迎的编剧、电视导演,然后站上世界舞台,成为国际影坛最重要、最受赞誉的人物之一。做为一个编剧、导演、制片,甚至演员,蔡明亮生产的是多样而大量的创作,作品包括电视电影、电视连续剧集、儿童节目、纪录片、舞台剧,创作包括诗、散文和小说,以及剧情片。1990年代初期于台湾新电影的余烬中崛起,蔡明亮对于绝望、孤独、都市异化的忧郁沉思,在无数的电影观众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也因此成为勉力挣扎的台湾电影工业的新希望。


台湾著名导演蔡明亮台湾著名导演蔡明亮

  您小时候在马来西亚看些什么样的电影?

  我是跟著外祖父、外祖母长大的,我三岁时他们把我带走,其实我外公家离我爸妈家不是很远,但我爸妈大约一个礼拜只来看我一次。我外公很爱看电影,外婆除了很爱电影之外,还很喜欢看小说,我很喜欢看书是因为外婆的关系,喜欢看电影则是因为给他们两个带大的缘故。

 

  您跟王家卫都是写剧本出身的,但后来当你们开始拍电影,却变得愈来愈少倚赖剧本?

  (笑)当我还没有开始当电影导演、还在写剧本的时候,我就写得好像电影──写得很仔细、很多对话,就怕导演不了解。自己当导演后反而会觉得那些细节不需要告诉别人,我已经知道了,我只要做个记号就好了。我的剧本愈写愈像在写诗,很精简,而且我慢慢了解这种写剧本的方式其实是好的,我只要让我的演员、工作人员读懂如何工作,其他都是我自己的理解。我写得愈少,就愈自在,可能性就愈多。

 

  您几乎不在电影里使用配乐,而几乎完全仰赖故事场景的声音(diegetic sound)?

  有些事情在做的时候不会想太多,譬如你希望保持真实的感觉,但放了音乐就不真实了;当然也有些人认为放音乐还是可以真实,可是对我来说那就是不真实。其实重点在于看这个元素放进来会更强还是变弱,通常我认为放进来会变弱,不放进来会更强。更强并不是当时更强,而是看完电影之后的整个感觉,因为音乐没有帮你消化,没有给你出路。如果有音乐会有出路。

 

  您能不能谈谈李康生的特质和特殊之处?

  他不怕摄影机,第一次试镜就OK,我也喜欢他的样子。他的样子不是很突出,可是也不难看,就是有一点普通,但是有自己的味道。李康生很慢,他讲话很慢、动作很慢。每次要做什么都要等他一下下,他才会反应,我常叫他「快点、快点」。我记得拍《小孩》的外景时,我要他转头看另一个演员,他每次转头我都觉得他很像机器人,一直要他重来,「你再转一次或转头的时候眨一下眼睛,让我知道这个人还活著好不好。」他后来有点不舒服地说:「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拍完后我老觉得他这句话对我来说有一点重要。因为我们老是对表演有一种想法,很固定,因为要情绪清楚地表达出来。我后来觉得说这个人真的很特别。他这么慢,我为什么要一直叫他快点?我为什么不能慢一点等他?

 

  如果把您所有的电影放在一起看,会觉得这个家庭有许多连贯性,好像是同一个家庭,但也有一些很微妙的东西让人觉得绝对不是。

  我在创作过程中其实也常常碰到这个问题。到底是要连贯还是不要连贯?我通常都采取没有连贯性的思考,但免不了有连贯性,因为你用同样的演员、同样的家庭、同样的房子,这问题是躲不掉的。可是我后来也满喜欢这个部分。你看到当时的李康生,可能隔了一段时间,又在其他电影里看到他,既熟悉、又陌生。我觉得这会更加丰富整个电影的内涵,会加分,而不是造成矛盾。因为那个矛盾也是我想要的。那个暧昧性与真实感,就是我想要的。

 

蔡明亮与其御用演员李康生蔡明亮与其御用演员李康生

  您的许多电影里有很多性爱或是自慰的描写,但看起来并不感觉性感或兴奋,相反地,留给观众悲哀和更为孤单的感受……

  对。我希望观众看到,性爱在我的电影里是很重要的一个元素,就跟吃饭一样。我想说的是「没有一件人的行为是羞耻的」。它也许可以很私密。吃饭同样也可以很私人,我不要给你看到我吃饭的样子,等同于我不要给你看到我做爱、自慰、上厕所的样子。但是性被区隔开来,通常跟大便一样被认为是肮脏的。我真正要讲的,也许也是我所有电影的精神,就是我们其实都背著很多包袱,社会的、传统的。性很隐密,可是同时它也很普通。人们可能关起门来做,但是他们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让观众偷看他们,不是为了让你投入,而是让你看它做。我的重点是让你看到它跟上厕所、吃饭、睡觉、走路是一样的。但当性是关著门来做的,它就变得很神秘。我电影里的性爱场景,通常都缺乏情色的元素。重点并非令观众感到兴奋,而是为了显现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您有多部电影的主题都探索著都市的寂寞与疏离。您觉得这跟您是个从马来西亚来到台湾的外地人有关系吗?

  我想我这些对于寂寞、孤独的描写,应该跟我的生活有关系,而不见得跟环境、或我在马来西亚还是台湾有绝对的关系。从小我就是外祖父带大的,可能成长经验令我很喜欢自己的空间。读小学六年级,因为有几个跟我吵过架、不喜欢我的同学叫全班都不可以跟我讲话。可是奇怪,我并不觉得很难过或很痛苦。现在我长大了,我还是希望能够保留一些自己的空间。你把我丢在哪里都一样,因为我从小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是台北或马来西亚,其实是一样的。

 

  这几年您的电影在各个国际电影节获奖无数,您在这一代电影人的地位无可置疑。对您而言,取得拍片资金是否还成为问题?

  嗯,问题非常大。我有时候对电影业很失望,那些目前还可以在世界上生存的几个导演,受到愈来愈多商业元素的压力。坎城、威尼斯、柏林,都开始用非常多的美国影片来做商业包装,吸引媒体,变成商业气息很重的地方。甚至连评审都以商业角度做竞赛的排名。我很难想像巩俐如何看待一部第三世界国家的电影,还有杨紫琼。做为一个演员我非常喜欢他们,觉得他们很棒,可是当他们成为一个评审的时候,我很难想像他们会如何看待好莱坞之外、非主流的电影,这个情况非常荒谬,这是我现在愈来愈难在电影节获奖的原因。你问我容不容易找钱,我想,要找到少少的钱容易,但要找到合理的钱很难,我的情形是如此。有些导演连要找到少少的钱都很难,这种状况令人非常沮丧。

 

  白睿文(Michael Berry):1974年于美国芝加哥出生。哥伦比亚大学现代中国文学与电影博士。现职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东亚系副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华语电影、中国通俗文化和翻译学。著作包括《痛史:现代中国文学与电影绘制的历史暴行》等。中英译作包括有余华叶兆言张大春作品多部,正在进行中的是舞鹤《余生》的英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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