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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最详尽最高质量的李安访谈:电影的自由度(五)

By 1905电影网2014 . 11 . 04 李安访谈章子怡周润发凯特温斯莱特光影言语

全球最详尽最高质量的李安访谈:电影的自由度(五)

我常常觉得与演员合作他的第二部电影,你像是在扯头发!尤其是与章子怡和凯特·温斯莱特合作──章子怡总是令我想到凯特·温斯莱特,因为她俩恰好都在十九岁与我合作,同时也是她们的第二部电影。这两次我在开头时都很忧心,我以为整部电影会处于低迷的状况。一个月过后──你看到他们成长了,事情有了成效,这是如此单纯美好。

  ●── 您不断地往来穿梭好莱坞和亚洲。当您在中国内地、台湾及美国工作时,您是如何转变取径和拍摄风格?您觉得在各个区域遇到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说台湾是这样,或美国是那样,其实不甚公平,因为每个计划都有它独特的挑战。像《卧虎藏龙》,最大的挑战来自我到大陆开拍,但他们却还未准备好,而我又从未拍过武打片。我觉得普遍来说,亚洲的工作人员服从性较高──但我得重申,他们在各个环节的表现皆可圈可点,每个人都试图提供导演所需。我觉得在亚洲组织性较松散,和美国相比更像是游击队式的电影制作。较少定下计划,有点且战且走的味道。工作也比较个人导向,人们会因为个人喜爱你或尊敬你的程度高低而为你做事。


台湾著名导演李安台湾著名导演李安


  美国这边的人是在做他们自己的工作,以自己所做的为傲(笑)!美国的制作情形也更为精细,比较容易拍出一部电影。对我来说,拍一部华语电影抵得上三部美国电影,有着三倍的难度,也更为辛苦。中华文化是我的根,所以在某些地方我会更主观和笃定我要的是什么,即便过程中有的时候忤逆了每个人的想法。


  就英语电影来说,我就不是事事确定,我会多观察四周,并试探周遭人的反应。随着这么多部电影,现在已渐入佳境,但我仍必须再确认,以确保我一定能得到我要的东西。可是摄制华语电影时,我说的就是我要的,我觉得在那边更有电影的自由度。从历史来看,华语电影基本上是仿照西方电影──至少历史面是这样。在华语电影工业里,没有一个产业或文化指导你必须做什么。某个层面上,好莱坞电影有着最低的自由度,因为他们建立得最完善。所以我们可以借华语电影做一些比较大胆的事情,像是我们做过的《卧虎藏龙》中的那一长段倒叙(笑)!我觉得它若是美国电影,我的顾忌会更多。


  从认同的角度来想,我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华人电影工作者。我在相关环境中成长,这影响到我日后的作品。在美国拍摄一部电影,其实无异于在大陆湖南拍。你只要收录对话、与人合作和进行工作。但支撑我的实际上是非常中式的骨气,我无法改变。我会根据我所拍的电影进行调整;甚至回到中国时,我也会灵活采用许多来自美国的事物来改变我摄制华语电影的方式。有时我会这么想,像约翰·列侬(John Lennon)所唱的歌,想象没有国家、宗教之隔(where you imagine there is no country, religion)。


  你只需做好你分内的事,人们对你的评价依据你的经历。我在中式的环境成长直到二十三岁,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情。即使身为一个中国人,我还是一个在台湾环境下成长的“外省”第二代。我没经历过共产党政权,学习中国文化是通过抽象的来源──一种浪漫传奇化的观点,由我父母这一辈递交下来。这是《卧虎藏龙》想要说的。你不能回到过去,所以谁知道也许(像这样一部电影)才是真正可靠的理解方式。


李安与詹妮弗·康纳利在《绿巨人》片场李安与詹妮弗·康纳利在《绿巨人》片场


  ●── 近来有部关于费利尼的纪录片,那些曾与他合作的美国和意大利演员对他有着非常不同的评价。您在和好莱坞一线演员如詹妮弗·康纳莉埃玛·汤普森的共事过程,与亚洲演员如周润发章子怡相比,在执导方式上是否存在不同?

  没什么大差别。华语演员期待我能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怎么做。之后大多就照我告诉他们的方式表演。但在好莱坞,大部分的演员对于演出该是什么样子已有定见,我不太需要提醒他收放或指导他。我喜欢演员给我刺激,他们不必对我卑躬屈膝,我们要一起拍好电影就行。但最后,他们应该听我的,因为我是导演──那个将大伙融在一部而非五部电影的人。你能察觉不同区域的演员有不同偏好。英语区的演员因为来自舞台和电视的训练,倾向有更多的表现。普遍说来,美国演员面对镜头更为自在,华语演员的表演则较像歌剧式。当然,总有特例,但是华语演员较为被动,但更为热心贡献你所需要的东西。


  ●──您与郎雄合作的次数远胜于其他演员。他在您的“父亲三部曲”皆登台亮相,并于《卧虎藏龙》再续前缘。您能否谈谈与郎雄的关系,以及你俩的密切合作带出哪些难忘的演出?

  他对戏份的表现恰如其分。就个人而言,我与他是萍水相逢。他是个有趣的人,喜爱天南地北地聊(笑)。但是他的形象和处世之道,令我想请他来饰演我的父亲。他们外貌不同──郎雄较为年轻。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不那么科班制式,但毫不逊色。我们一同描绘在中国文化失落的父亲形象,是件很棒的事。在过程中,我们齿唇相依,缺一不可。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而且影响了许多人。这是件我们共享的美好事物。工作关系里,我们了解彼此甚深。《卧虎藏龙》拍摄时,他因为年岁渐增,开始有些记诵台词的问题。不过,每次都仍能抓到精髓。


  ●── 您同时也挖掘和培养许多极佳的演艺人才,包括凯特·温斯莱特克里斯蒂娜·里奇(Christina Ricci)、伊利亚·伍德(Elijah Wood)和托比·马奎尔(后者在《与魔鬼共骑》里与您再度合作)。请问和新面孔及成名明星合作各有什么优缺点?

  我喜欢和新人合作──或许不见得是那么全新,像赵文瑄,他担纲演出《喜宴》,完全是新人,从没在相关行业和任何表演艺术环境下待过。但有时和演员在他的第二部戏共事是非常愉快的经验。他们试图取悦你并付出更多努力,其中存在着一层无疑的纯真,如此真诚,他们准备好为电影掏心掏肺,而且如此深信不疑。我认为对年轻演员讲得越少越好。你得为他们设想,并挖掘出他们的长处──这部分非常难以预测。如果你和某人,譬如布拉德·皮特(Brad Pitt)合作,你可以明确知道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但你和年轻人合作,不知道他会端出什么料来,也不知道观众会如何看待。你得通过摄影机一一挖取出来。这非常具挑战性和吸引力。


  而且,演员年轻时,他们掌握的不是那么多,常会没有安全感;他们把自己交到你手上,让你感觉自己成为他们的父母(笑)。你的责任是引导出他们最好的一面。希望这会为电影带来帮助,也为他们自己带来帮助。他们年轻又才华横溢,你选择他们是因为他们的面孔给你一些确定的事物──同时也希望对观众亦然。但是这时期的表演常常十分不均质,所以要下苦工。可是一旦成功,你会有种成就感。这是因为清新──那是最棒的部分。之后他们不会再如此对味和清新(笑)!风华正茂和楚楚动人之时,你捕捉到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刻。这一刻的来临是最兴奋的时分──此后,他们就是在演戏了(笑)。


《理智与情感》剧照《理智与情感》剧照


  这些年轻演员的表演也须有多样层次,如此才能跨越记录式的风格。所以他们必须适应演出。对我来说,最宝贵的是他们是初生之犊,他们没那么在行,但是那份纯真使其隽永。观众会为此而来,可是下一次演员就得反求诸己了,下一回合观众坐定后会说:“好啦,你要端出什么给我?”我常常觉得与演员合作他的第二部电影,你像是在扯头发!尤其是与章子怡和凯特·温斯莱特合作──章子怡总是令我想到凯特·温斯莱特,因为她俩恰好都在十九岁与我合作,同时也是她们的第二部电影。这两次我在开头时都很忧心,我以为整部电影会处于低迷的状况。一个月过后──你看到他们成长了,事情有了成效,这是如此单纯美好。有时我必须翻转一些事情,我得为她们做些事,而非一味要求她们为电影做些事。你很可能会通过不断重复地说“这行不通,这行不通”而扼杀掉她们。你得慢慢挖掘什么对她们是可行的,什么不是。


  ●── 您对不同电影类型的尝试不觉疲累,从当代剧到古装剧,由西方战争故事到武打片,自同志情爱故事到畅销漫画巨作。我曾听说您在筹划一出歌舞剧。是什么引领着您持续试验不同电影风格?哪种类型的电影最受您喜爱,或感觉最自在?

  我觉得探索人际关系最令我有家的感觉。每次我都认为我正离它远去,又总是不知怎么来到跟前。支撑着我的是来自人们真正的感受,这一直吸引着观众。我曾试图远离它,但是我不能──那是我所发出的共鸣。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能够爆掉人的头,观众笑呵呵觉得被娱乐到。可是我所说的单是一些粗暴的事物,人们就已冷眼相看。人们散播出不同的共鸣。这不像是我不能做的,可是观众却不太接受。在《绿巨人》里,我伸展到另一番境地,让人们感到不适。我觉得问题的部分原因在于,是“我”来拍这部电影。所以我想是那些我深掘到人际关系复杂面向的电影,唤起我称之为“家”之物。


  我在第五部电影《冰风暴》之后,开始厌倦家庭伦理电影──但我总是不断回返,像《绿巨人》也是一种形式的家庭电影(笑)。它就这么发生了。我没有一张待办的名单,我都是等到事情找上来我才动手。我对在电影类型之间尝试大量的跳越有着浓厚的兴趣。不过我不认为我拍的是特定的类型电影──我融合它们、扭转它们。这必定是一种可以称之为特别的故事。但我对领会不同类型所需的技能感到雀跃。这是我身体之中属于电影工作者的部分。学会一些新的事物总会让我觉得很高兴。


《绿巨人》剧照《绿巨人》剧照


  ●── 精彩之处在于,虽然电影看似隶属不同类型,但都有些非常明显的东西标示出是您所导的作品。您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特质?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笑)!若想精确地问出一个主旨,我通常会说,“人是处在变动的时间当中”。但我渐渐地发觉因为自身的成长而放下这样的想法。直到今天,我认为唯一一样我总是通过作品进行探索的东西,是对抗着社会礼仪的自由概念。这不只是某人在你身上施力,还包括你对自身施力。不过,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当然,除非你自悬崖跳下,什么都不管了(笑)!


  除此之外,只要你仍和人打交道,就得受制于人际关系。那从没变过。可是,身处其中有着我想描绘的各种滋味。其次,这种自由的主旨不过是种模棱的概念,无法确实证明这是李安的电影。我猜想识别我的作品是出于天天全力以赴,试着生存下来并拍出行得通的作品──某种程度上是。有很多片段行不通就留在剪接室的地上──它们从未登上银幕。我想它们或许可以带出一种差异。有的时候它们只是因为镜头不够好,所以剪掉。我认为,你的努力告诉你,哪些东西在你身上行得通。我试着别去了解那么多,那是我在不同素材之间往复跳跃的另一个理由。我试着任何一个主题都别知道太深。在我了解这个主题太多和厌倦之前,我喜欢不断前进。我试图维持那份纯真和清新。惊吓使你保持警戒。一旦你感到太过安逸,便会懈怠。除非你受惊,你不会全力以赴。

 

  摘自白睿文《光影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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