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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率的库布里克

By 1905电影网2014 . 06 . 26 电影人

坦率的库布里克

有一点库布里克想强调的就是这部电影并不是反美。他可不想被人说成是一名美国侨民在美国成立两百周年之际在伦敦抨击祖国。“虽然他住的地方远离美国,但是我可以在那里看到有些你或许没看到的特质,”他说,“和其他国家相比,我认为美国是个好地方。我不认为罗纳德·里根是位好总统,但是我还是能看到美国人民是勤劳的人民,他们想做正确的事情。”


        十五年前(1987年),在他的电影《发条橙》刚上映不久,不修边幅的斯坦利·库布里克坐在离他家不远的一家酒店中,谈论着自己这部出色的电影,其中讲述了怯懦的社会如何对待街道上的恶人。


        这个月早些时候,更加不修边幅的库布里克同意谈谈他最新一部电影《全金属外壳》——它带有一点戏剧色彩,恐怖地表现了另一种邪恶:越南战争。这次地点是在伦敦郊区的松林制片厂(Pinewood Studio)。在它充满权威气息、镶着木板的董事会会议室中,有一张很长的会议桌,两边摆着二十多张椅子。假如再在桌子上放一些蜡烛,这场景简直能接待十八世纪的国王。


乔治·卢卡斯乔治·卢卡斯

        但是五十八岁的库布里克看起来像刚从野营旅行回来,穿着一件蓝色衬衫,扣子都没扣全,一件棕色灯芯绒夹克,上面还有墨水印,外面还有一件带帽的大衣。他的胡须缠在一起,成绺的头发上还有油光。只有金属框眼镜后面那双温和的棕色眼睛显示出了这团混乱之下的沉稳有序。


        事实上,库布里克真的是出去野营了,只不过是在他自己复杂的家庭工作室内,夜以继日地忙于电影最后的音效制作。 他看起来和十五年前没什么区别。但是在这十五年间他只制作了三部电影:《巴里·林登》《闪灵》和《全金属外壳》。这些并不是库布里克电影中最伟大的。他们都比不上其他的几部杰出电影:《光荣之路》(1957)、《奇爱博士》(1963)和《2001:太空漫游》(1968)。


        电影《全金属外壳》以海军陆战队训练中悲剧和残酷的滑稽表现开始,而在结尾处意犹未尽。虽然《全金属外壳》中的幽默很原始,其中的恐怖也会令人退缩,但是看到它,人们会发现相对于其他制作人的电影来说,库布里克最新的杰作更成熟、更复杂、也更大胆。库布里克作为一名美国公民,在伦敦生活了二十五年,他浑身都是传奇,他就是电影界的霍华德·休斯(Howard Hughes)。通过对比你就会发现,隐遁的伍迪·艾伦(Woody Allen)就像个正常版的皮阿·扎多拉(Pia Zadora),他每年制作一部电影,而且还在纽约的高档酒店里用餐、表演。同时,受到少数几部电影和一些公开声明的刺激,库布里克的传奇还在继续。“有关我的信息有很多失真之处,”上周他用他那温和而快速的纽约腔这么说道,其间还清了清嗓子以示强调。“这些故事多读几遍之后就能发现其中的错误。”他说,“我有一次读到有人写我在车里带着橄榄球头盔,我还不允许我的司机开车超过三十迈。可是呢,我是自己开着保时捷928s,开车很有意思。我从来不戴橄榄球头盔或是任何其他头盔,而且我也没有司机。所以这个故事写得很不正确。几乎我读到的所有有关我的故事都错得离谱。我读到过另一个故事,说我雇了一架直升机来给我的花园喷杀虫剂,因为我不喜欢蚊子。第一,本来就没有蚊子。第二,这也太荒谬了。有关我的故事中唯一正确的就是我不喜欢飞行。我并不是个隐居者。我觉得我的生活相对来说还是挺普通的。但是这件事被人们写了又写,以至于大家都信以为真了。”库布里克在伦敦的家经常被人们描绘成一个神秘大院。“我并不住在戒备森严的大院里。”他说,“我住在伦敦郊外的一个非常舒适的乡间房屋里。里面大概有二十五个房间,其中十五间都被用于电影制作:剪辑室、放映室、还有办公室。我家只有一扇一米二左右的大门,那是为了防止我家那些狗跑到马路上去。” 他如今定居伦敦会让人推测他当初是否是故意离开美国的。


        “关于为什么我会定居伦敦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是其实原因很简单:为了有时能待在家中我必须住在制作中心,而全世界只有三个地方能从实用角度满足这个要求。如果你想拍摄英语电影,就只有洛杉矶、纽约和伦敦。 我爱纽约,但我妻子不喜欢。以是否拥有最好的电影制作设备来衡量,纽约在所有城市中排第三,伦敦可排到第二。好莱坞当然有着最好的设施,但是我从来不愿意住在那儿(他在那里导演了《斯巴达克斯》,1960年完成)。我感觉那里充满了不安全的感觉和些许恶意,这些都让人很不安。” “所以伦敦就是个很自然的选择,虽然我不敢说这是最值的决定。在我拍《2001:太空漫游》的时候,我们在那里有个很温馨的房子。那时,我有三个女儿都进入了英国的中学学习,我还有只狗,把它带出英国再带回来,要先经过半年的隔离才行。与其说这是个决定,还不如说它是个既成事实。”库布里克这个传奇中的狗名叫安迪(Andy),是只西高地梗。


        如今他的女儿们都已成年,他也有了和画家克里斯蒂娜·库布里克的第三次婚姻,库布里克这样讲述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我不制作电影的时候,我每周都会外出吃一两次饭,看看电影。”但是在过去三年中,他都在制作电影《全金属外壳》,这部电影根据古斯塔夫·哈斯福德(Gustav Hasford)的小说《短期服役》(The Short-Timers)改编,讲述了1968年越南春节攻势期间,北越南士兵对美军发起了数十次突袭,包括在顺化市(Hue)内进行了十几天的激烈巷战。[1980年版平装书即将由班坦图书公司(Bantam Books)发行。] “因为我自己不写电影剧本,”库布里克在解释他是如何选择原材料的,“所有我的电影制作都是先从读书开始的。那些被我拍摄成电影的书通常都是在我第一次看时就给我留下这种印象的:‘这真是个很棒的故事;能不能把它制作成电影呢?’”“然而当一本书看起来很确定能制作成电影的时候,我又会很怀疑。因为这通常意味着它和别的东西太像了,所以你的思维很容易就位,也容易理解如何能将它制作成电影。”


        “对我来说,最困难的事????”他说,“就是寻找故事。这比筹资、写剧本、制作电影、剪辑等等困难多了。前三部电影每部都花费了五年时间,这是因为很难找到值得制作成电影的故事。“我本来并没有打算拍一部越战电影,”他说,“我不是那样工作的。适合拍成电影的故事非常稀少,主题反倒是次要的。我就是一直读书。当我在寻找故事的时候,我每天要读书五个小时,既读刊物中推荐的书,也会随机选择一些书去读。大概五年前,我碰巧看见了小说《短期服役》,读了几页之后我就发现它是部出色的作品。读完之后我想如果能将它拍成电影,那将是一部非常棒的电影。”

《全金属外壳》中的经典一幕《全金属外壳》中的经典一幕

        具体是书中的什么感染了他呢?“首先当然是它的写作、对话以及对事实坚定的态度。这本书给出了艰难的道德和政治答案;它既不支持战争,也不反对战争。它看起来只是关心事情本来的面目。这在书中是个很精彩的表现方式,我在电影中也尽量保持了这种风格。所有那些‘强制性的’场景都被排除了,例如这个人是酗酒的父亲,那个人的妻子是????你对人物的了解全都要通过观察故事中的主要动作来实现。 在第二页中操练军士(在自作聪明的参训者看来,他随时都要开口大骂)说道:‘我喜欢你。你可以来我家里,侮辱我的妹妹。’”


        小说《短期服役》中这种低俗诙谐又矛盾不断的对话一下子就抓住了库布里克的眼睛,也为电影《全金属外壳》中的台词垫定了基调,比电影《野战排》(Platoon)中的台词还要机智、冷酷。“我一个月前才看了电影《野战排》。”库布里克说,“我认为它拍得很好。”但是库布里克说那部电影的上映对自己的电影没什么影响,“我们本来对电影中M-16步枪的音效不太满意,但是当我听到电影《野战排》中的M-16s步枪的声音时,我觉得他们听起来跟我们的差不多。“电影《野战排》的长处,”他说,“就是在我所说的‘军队程序’方面做得非常好,你就会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信以为真。我认为其中的表演很棒,剧本也绝对写得相当好。它成功的关键就是:它是部好电影。而它不成功之处就在于它是一部有关越战的电影。从来不会让我感到惊讶的就是,投资电影的人总是认为通过包装和市场调查就能避免在制作一部好电影过程中的问题。他们想通过市场调查就开发出电影的潜能。他们会问人们对某个主题的电影或是哪些明星主演的电影是否感兴趣,还向人们简略地描述电影的内容,他们通常都是在这些基础上做出一些重要决定的。“除了一些大片的续集,我想没有观众会知道他们自己想看什么。但很显然,他们想看一部能取悦他们的好电影。”库布里克说道。“电影《野战排》只有在结尾的时候,”他说,“在我看起来有些温和,叙事风格比较乐观。”他所指的是讲述者的美好愿望:战争的幸存者恢复过来,重建了新生活。一些越战老兵也表达了对自己重建新生活能力的怀疑之情。而电影《全金属外壳》中可没有一点温和的东西。如果说《野战排》是温柔地拥抱了受伤的越战老兵,那《全金属外壳》就是毫不客气地正视了那些在这场战争中没有和现实抗争的人们,还有美国当权者将这场战争兜售给战士和普通公民这种反常方式。“越南战争中值得注意的事就是,它是被华盛顿鹰派智囊团所操纵的,他们想象广告代理那样对现实进行微调,不断地创造新术语,例如‘杀伤率’、‘和平村庄’等等。但是亮光总是处在隧道的尽头。”电影《全金属外壳》中的主要人物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绰号“小丑”[由马修·摩丁(Matthew Modine)饰演],他在基础训练之后被送到越南为海军陆战队报纸工作,远离战斗。然后他很快就在断壁残垣的顺化市(Hue)被卷入了春节攻势的战斗中。


        不像很多越战电影中的背景都是东南亚茂密的绿色丛林,《全金属外壳》却将战斗安排在燃烧的军营和城市中。战斗场景中到处都是被烧毁的建筑,上面还满是弹孔,还有燃烧的断壁残垣(有些形似《2001:太空漫游》中的巨石),这些都是在伦敦东部一家被废弃的煤气厂中拍摄的。这种视觉效果的选择除了是为了与原著相符合,也是库布里克的典型风格,他喜欢白天,或是被照亮的室内,以便吸引观众们的注意力。“我只是想把东西拍得有现实感一些,”这位曾经的《展望》周刊摄像师这么说,“在灯光方面,我要尽量保持真实照明的感觉。在室内,我使用实际的灯光和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从来不加补充的灯光。我希望在电影中表现出现实、纪录片似的感觉,尤其是战斗的画面。就算使用摄影机稳定器拍摄时也故意弄得不太稳定。我们就是想制造出一种新闻影片的效果。”这些年来,库布里克拍摄了很多勇敢无畏、惊世骇俗的战士,比如《光荣之路》中柯克·道格拉斯在炮火中爬过战壕、《奇爱博士》中斯利姆·皮肯斯骑在一枚炸弹上呼喊着飞向地面、《全金属外壳》中充满自我矛盾的“动物妈妈”(Animal Mother)——由亚当·鲍德温(Adam Baldwin)饰演。

《全金属外壳》极简版海报《全金属外壳》极简版海报


        我们发现在电影结尾时,我们会为“动物妈妈”的勇敢喝彩,而我们立刻又会鄙视他的眼神,他身上背满弹囊,你或许会说那是全金属外壳。库布里克说他并没有使用原著的标题《短期服役》,因为它看起来不够强壮。“电影标题很重要,因为很多宣传中只有标题。我想一个好标题不能听起来像另外一部电影的标题。它不必对电影有描述性,但是也不能误导观众,还得听起来很好。《全金属外壳》指的是一种子弹设计,其中铅弹外层包裹着铜质外壳,来保证子弹更加顺利地进入枪膛,而且以“日内瓦公约(Geneva Convention)”衡量,全金属外壳相对于铅弹来说对人的伤害更小。其他的子弹类型还有‘铅圆头’、‘半冲孔’等等。”库布里克是地道的纽约人,他说自己在洛杉矶拍摄《斯巴达克斯》时就拥有了一支点38手枪,还自己开过火。“我想之所以我在那里拥有了一把枪,是因为我非常惊讶于在加利福尼亚获得一把枪是多么容易。”在《全金属外壳》中对枪的感情被多次重复,电影中先向我们展示了看起来很无害的工具:理发推子,然后转变成了各种武器。新兵们像绵羊一样被推去了头发,还伴随着汤姆·豪尔(Tom T. Hall)忧思的西部乡村歌曲《早安,越南》(Hello Vietnam)。这个场面既滑稽又令人寒心,典型的库布里克风格,一种牛仔和军队的混合。随后,这些年轻的海军陆战队员就经历了一系列残酷的基础训练,这时我们看到了电影中的大部分主要角色,包括“小丑”(Poker),朴实的德克萨斯人“牛仔”(Cowboy),温和的摄影师“划桨手”(Rafterman),还有胖墩儿新兵派尔(Pyle)。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在操练军士的耳光、责骂和脚踹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步伐,这名操练军士由前海军陆战队操练指导、越战老兵李·厄梅(Lee Ermey)饰演,他本来是被雇来做电影顾问的。但是后来库布里克用厄梅代替了原来扮演操练军士的演员,因为他看到老师永远比学生表演得好。但是拍摄中间暂停了五个月,因为厄梅在一场车祸中断了五根肋骨。库布里克在电影界有这种能力,他等待的时间能比大多数电影拍一场戏的时间还长。


        根据库布里克的说法,《全金属外壳》的中心思想是要在电影中间表达出来的,远在我们习惯“小丑”的自相矛盾之后。就算他在越南,“小丑”也能聪明地获得学生延期。前一刻他还对不能适应的新兵派尔非常仁慈;下一刻他就能和其他新兵一起用毛巾包着香皂打他。他在士兵制服上戴着一枚和平标志,同时头盔上却写着“天生的杀手”。在越南的春节期间,“小丑”下士就遇到了一位老上校,他就对“小丑”身上的和平标志和天生杀手的矛盾感到困惑。“小丑”这样回答这名老兵的问题:“我想我是为了表现人身上的二元性。”“人身上的什么?”上校又问道。“人身上的二元性,”“小丑”回答道,“你知道的,长官,就是荣格的理论。”这时困惑的上校只能用非常愚蠢的话回应他:“那你是站在哪一边的?”这种对白也是库布里克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如果非要我说些关于这个故事的深层含义,”库布里克说,“我只能说这和荣格的人类二元性理论关系很大:一方面是利他主义与合作,另一方面是侵略性和排外性。 我认为我们希望世界能够获得的唯一进步——而且这个进步可以对善起到很大促进作用——就是让那些自视为善的化身(却表现出极大的恶)能够欣赏和接受荣格的观点。”


        这么看来,《全金属外壳》绝对适合库布里克伟大电影的思维框架。 他拍的电影很多都是讲述为人所使用的工具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例如《光荣之路》中向法国士兵们开枪的法国步枪;《奇爱博士》中失败的防故障装置,《2001:太空漫游》中猿人的骨头和科学家的电脑;《发条橙》中医生们实施的暴力治疗。 库布里克说工具可以用来为善,也可以用来作恶,可以用来沟通,也可以用来毁灭。他在《全金属外壳》中所要表现的和他在其他作品中所要表现的一样,就是人类自身就是工具,被制造者赋予了创造和毁灭自己(和世界)的能力。


        《全金属外壳》中最突出的工具就是枪。但是怎么使用他们才是最重要的。“是的,”库布里克说道,“就像是操练军士对新兵们说的:‘你的步枪只是工具。你们得有狠心才能杀人。’”虽然将《全金属外壳》看作是反战电影有点过于简单了,库布里克说:“我猜这就是《野战排》的制作人在奥斯卡演讲时的发言,他希望他们能制作一部电影来终结所有的战争。”但是反战电影中或许有个谬论,他们向人们展示战争是个坏主意,让他们不想去参与战争,库布里克说:“《全金属外壳》除了要表现战争自身的邪恶之外,还有很多东西要说。当然,越战从刚开始就是个可怕的错误,但是我想它或许教会了我们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现在很可能就在尼加拉瓜(Nicaragua)战斗,就像当年在越南一样。我想你完全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你的生存就得依靠战斗,你就不得不去思考有关战争的问题。像多米诺骨牌效应这种理论在未来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库布里克对各方面的信息都很了解,因为他阅读面非常广泛,所以人们会让他推测其他一些主题。毕竟,像他那个年代的艺术家们一样,他开始思索过去、未来,还有人类的终结。 十五年前有人问他怎样看待世界末日。他用《发条橙》中的思想来回答这个问题。“我想危险并不在于权威最终会崩溃,”他说,“而是在他们崩溃时,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会变得更加残酷。”现在库布里克更加乐观了,他说这是因为看见了俄罗斯的发展,还有接触到了“小丑”这个角色。他认为这个角色在电影结尾已经不仅仅是“小丑”自身了,而是象征着顽强的生命力。“当然,如今世界最大的危险仍然是核战争。”库布里克说,“但是我想它发生的唯一方式就是疏忽大意而造成的事故,错误计算或是疯狂的行为。我希望公众讨论中能多一些关于危机中沟通问题的讨论。两个超级大国都想缩减武器开支。这是事实,但是我认为在即将到来的武器谈判中,他们不应该把重点放在各方该拥有多少枚导弹上。相对于危机中的沟通失败,这看起来更不具威胁,就像那次韩国航班事件(当它穿越苏联边境时被击毁)。我想那个年轻人能够把飞机降落在莫斯科红场上,因为俄罗斯不想再重复韩国航班事件的悲剧。对于由沟通不当而造成的疑惑和误会,他们的指挥和控制系统应该比我们的更可靠。”电影《奇爱博士》的导演这样说道。“我希望双方在处理真正的危机谈判中能够更加开放、公开。各方都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保密。”库布里克说现在比核弹更让人担忧的是世界金融系统的崩溃。“最有可能的威胁就是社会巨变,可能会由美国几家最大的银行崩溃引发一场经济灾难,他们现在都背负着巨额的第三世界债务,永远也无法偿清。美国十家主要银行中大部分事实上都已经破产了。那像是穿着‘皇帝的新装’。只有当他们诚实起来,不再把这些贷款当做资产来处理,他们才会在法律上形成破产。购买政府短期和长期国库国债是最安全最具流动性的投资方式。如今我绝对不会把任何大额资金放入银行。”在谈到其他著名导演有关人类和战争的电影时,库布里克的观点真的是很犀利。


        弗朗索瓦·特吕弗(Francois Truffaut)曾断言你要拍反战电影就不能在电影中出现炸弹爆炸的场景,因为电影中表现任何东西都使用浪漫主义手法,对于这一点库布里克表示异议。“这样的做法很聪明,因为这样不会犯错,但是我不能确定它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库布里克说,“战争电影显然会涉及到这些元素:视觉效果、勇气、忠诚、感情、自我牺牲和冒险,而这些元素会使反战信息的传递复杂化。战争回忆录向我们展示了有多少人并没有被战争的恐怖和压力所摧毁,至少他们在回顾起来时,会把参战的经历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吉恩·罗伯特·李(Gene Robert E Lee)曾说过:‘所幸战争非常残酷,不然我们都会喜欢上它的。’”但是库布里克自己从来没参加过战斗。“我很幸运,”他说,“我每次都能躲过一劫。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我才十七岁,而朝鲜战争爆发时我已经结婚了。我没有被征召。”作为一名医生的儿子,库布里克十几岁时就表现出在摄像方面的天赋,他在十七岁时就被《展望》聘请为专职摄影师。在四年之后,他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短片,三年后他制作了第一部故事片。同时他还在哥伦比亚大学旁听文学课,养成了阅读的好习惯。

《全金属外壳》剧照《全金属外壳》剧照

        根据《星球大战》创作人乔治·卢卡斯说法,可以根据他们拍摄的电影将导演分为两类:喜欢人类的和不喜欢人类的,但是常被人称作愤世嫉俗者的库布里克这样辩驳道:“我喜欢某些人;但是不喜欢另外一些人。硬要我按照卢卡斯的标准进行选择的话,我会说我喜欢人类,但是我觉得这种说法绝对很愚蠢。不是说你非得拍摄出弗兰克·卡普拉(Frank Capra)那样的电影才说明你是个好人。”库布里克说,“卡普拉展现的生活正是我们所希望的。但是我觉得在电影中展现出一种黑暗的视角并不能代表你就讨厌人类。我认为弗兰克·卡普拉的电影非常好。我也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像他描绘的那样。我也希望每个人都能像吉米·斯图尔特那样。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十五年前,他说将电影《发条橙》中的人物说成是英雄或恶人都是不恰当的。这部电影是部讽刺作品,他说。相似地,他也拒绝讨论《全金属外壳》中人性的善恶问题。 “我不是从善或者恶的角度来看故事中的角色,而是从善与恶的角度来看。电影中唯一超出这个界限的就是那名直升飞机机枪手,当人问他怎么能射杀妇女和小孩时,他说:‘简单,只要你别看他们。’我不会责怪他们对战争有所怀疑,或是他们没能和越南人沟通。他们在文化方面还没有准备好进入这个环境,同时还有语言障碍。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每个男人、女人或是小孩都可能是越共。

        当他们到那里时,”库布里克说,“很快就意识到这场战争毫无希望,从战场上回家的人们给他们提供了一种错误的印象。毫无疑问他们的天真和勇气被利用了。战争是邪恶的,士兵和平民都是受害者。”这种观点和库布里克在电影《光荣之路》中对法国将军的描绘是相似的,他为了一己利益出卖了整个战壕的士兵。至于他的很多电影中那些战争勇士们的魅力,库布里克这样说:“那显然富含感情和精彩的视觉效果。同时也充满了讽刺意味,这取决于战争。在这部电影中,你会全神贯注于怎样发狠和怎样杀戮,正如那名操练军士在演讲中所说的那样。他们看起来都很简单,如操练军士所说,但是在战场上可就不一样了。”

        有一点库布里克想强调的就是这部电影并不是反美。他可不想被人说成是一名美国侨民在美国成立两百周年之际在伦敦抨击祖国。“虽然他住的地方远离美国,但是我可以在那里看到有些你或许没看到的特质,”他说,“和其他国家相比,我认为美国是个好地方。我不认为罗纳德·里根是位好总统,但是我还是能看到美国人民是勤劳的人民,他们想做正确的事情。”在谈话中,有好几次库布里克都说他不是很擅长接受采访,尤其是有录音的采访。由于他完美主义的标准和他的控制欲望,他要求像十五年前一样,能够读一下文章中会引用到的他所说的话,还要有重写的特权。这种要求当然被接受了。“我写作比我即兴讲话要好。”他说,“实际上记者有两种方法可以击垮我,错误地引用我说的话,或是精确地引用我说的话。我这么做不光是因为我写作更好,还有我怕不公正地攻击到他人。”但是通过表明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库布里克好像接触到了自己的阴和阳,你懂的,就是“荣格那些玩意儿”。即使是这样,我在小雨中离开松林制片厂时,头脑中想到了他那种紧凑而又缓慢的工作节奏。根据他现在的速度和预期寿命,斯坦利·库布里克只能再为我们奉献出四部电影了。



本文选自《我是怪人,我是独行者》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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